“你一直都留着?逸哥哥。” “嗯,它陪我走过了孤独而残酷的青春。” “你上了好大学,是吗?” “是的,我知道只有考上你梦想中的这所大学,我才有机会站在你旁边。” “可是,我现在不想考那个大学了。” “为什么?” “因为我想考另一所大学啊,那儿有个著名的体育系,篮球特别出名。” 水水,是的,水水的心里,原来真的是有了一个篮球。为了这个篮球,水水改变和我许下的志愿了。我微笑了一下,脸上的肌肉扯得心吱吱地痛。 水水指着大河对我说,逸哥哥,你看这大河的流向。 和记忆中的大河相比,大河变得窄小了,河床也偏向南边蜿蜒而去。世界在变,我们在变,这大河能不变吗。水水,到底在暗示些什么? 河滩上,再也看不到水水家的鹅群。她的阿爸阿妈接替了爷爷奶奶的小杂货店。杂货店的生意非常好,吸引顾客的不仅仅是五光十色的糖果,还有动人的水水。脸蛋儿像要滴出水来的水水,声音像百灵鸟的水水。 水水的小相册里,有一个比我健壮比我黝黑的男孩,抱着篮球,不可一世的斜视着前方。我拿出来翻到背后,有一行蒙胧而暧昧的赠字。这本小相册,放在水水的枕头边。原来,我不是水水青春里寄托情怀的梦想。 我突然间颓废。眉头锁着深深的忧郁。我没有向水水表白。并非我没有勇气,而是觉得水水还没有长大。我总是固执的认为,高三是个门槛,跨过去了,才算是成人。我把带来的那个决定,硬生生的咽回肚子去。我,愿意再等。 “水水,好好的学习,我在大学等你,你一定要来!”水水在车窗外沉默地微笑。“给我写信,逸哥哥。”我大声的答应着她。水水的眼睛汪汪的一片。水水,我再一次感受着离伤,比三年前的离开更加不舍。 大一的时光丰富而轻松。我依然是出色的。我不允许自己不出色。书本里桌子里的纸条儿,我很礼貌的处理掉。我尊重一切对异性表达好感的行为,因为我知道这很美好,近乎庄严。我依然给水水写信,水水来信说,我的信时而像散文诗,时而像小说,时而像杂文。她们同学常常当作文学作品传阅。我苦笑,我以为,我的信她会珍惜,像那张篮球男孩的相片一样,放在闺房的枕头边,自己看。 时光如过隙的马驹。七月,水水来信了。前所未有的短。水水考上了篮球很著名的那所学校,可是那个篮球男孩屈服于家人,偷偷改了志愿,上了外地一所大学的金融系。水水说得很轻,可水水,她不快乐。 水水,等我。 爷爷奶奶给我准备了许多给水水的东西,电话里,水水的阿爸阿妈声音慈祥而兴奋。原来,我心底悄悄积攒的期待,也是他们的期待。老人们都看得出,难道水水就不知道吗? 水水瘦了。乌溜溜的眼睛有不易觉察的哀怨一闪而过。接过我的行李,水水歪头对我笑了。唇红齿白,像朵太阳花。我有点呆了,水水扯住我,走呀。我不好意思的嘿嘿的笑。 我走在水水旁边,要低头才能看见水水的脸。水水仰起头,你真高,逸哥哥。我说,你怎么没有再长了?水水神色黯然,嗯,今年真的好像没长过身高了,要是……要是心事也不再长,那多好啊。 心事不再长,那便不是青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