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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现在的m.j所拥有的不仅仅是一流的外表以及体贴。她对我眼色的敏感已经到了神经质的程度。有时候我甚至不得不控制自己的眼神，生怕一个疏忽，便会让她产生跳楼的冲动。所以我不得不有意避免两人目光的接触。与她说话时，地板和墙壁是我最好的观察对象。就象躲避球的游戏，她的目光正是我要躲开的方向。这样过了一段时间，m.j理所当然地忧怨起来。对此，我显得束手无措，我甚至开始糊涂了，不知道问题到底是出在我身上还是她身上。终于，有一天，我从卫生间里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抽泣声。她在那偷偷地哭。
我站在门口发了一阵呆。是的，m.j是爱我的，这样好的女人，我有什么理由不去善待她。我敲了敲门，推开门，走到她的身边，从身后抱住她，吻她的脖子，用手擦拭她的泪水。她的气息是我最喜爱的那种，在这小小的浴室里，似乎也掺杂了眼泪的咸味。我说，对不起，亲爱的。说完，自己也心酸起来。
m.j转过身，贴在我怀里，抽啜地说：“是我哪里做错了吗？你不爱我了吗？颜色。告诉我，我改。”
我将她抱在怀里，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也许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她是完美的，如果真有什么错的话，那么，所有的错都在我身上。
她仰起头看着我，眼里的泪水在灯下闪耀，好象玲珑的珍珠。“为什么你不再看我了，颜色？”我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我在想，是不是该把按我眼色行事的设定撤掉，然而我又受不了她的无理取闹，如果我还想多活几年话，这样做显然不够理智。那么，干脆把发脾气的设定也撤掉？是的，一个女人如果没了脾气那跟充气娃娃有什么两样。我一路想下去，便得出以下这个结论。
我是他妈的白痴。
“你没错，错的是我……”我说。
进化固然是一种美德，现在的问题是，她进化了，退化的是我。
我忧郁起来，抱着怀里的女人，想，是不是该再进一次医院。
（5）
医生说我的病情不容乐观，除了强迫性神经症之外，我还有中度的神经衰弱。我开始失眠，发黑的天花板常常是我眼里的全部内容。在床上翻来覆去成为我的习惯。这时候的m.j往往也会从睡梦里醒来，抱着我，不说话，象在安慰一只受伤的兔子。她的体温总是那么合适，就象被设定好的中央空调，除了舒适，你说不出别的。这时候，我真的很想感动一下，但是事实就是这么可笑，她的体温岂不是也是我设定的内容之一，我完全有理由把她当成中央空调。
有时候我真想象疯子一样发一通脾气。但是我实在找不到怒气冲天的理由，她不再挑剔牛排，她做的菜总是这么可口，是的，她依然会发脾气，但那不过是在我允许的时候。她的外形一流，皮肤也好，哪怕××也会尽力地迎合。所以，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冲气冲天了，那可能不仅仅是象疯子，而是已经成了疯子。事情就是这样，一想到这里，我便象一个阳萎的男人，完全没有雄起的借口。有时候我想，我真他妈的是个疯子，这不是在自己整自己吗？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是一只邋塌的狗，m.j才是狗的主人，能舔她的脚，可能是我此生最大的荣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她能在合适的时候丢给我一根骨头，其实我并不介意那根骨头到底是干净的，还是刚沾过唾沫的，只要别在我饿的时候撤掉我的饭钵，在饱的时候摸摸我就心满意足了。阳光多么温暖，世界多美好，我的主人多么完美，我在我的狗窝里想，要是m.j能帮我洗个澡该多好啊。这个奢侈的念头很快就被我打消了，有了这一切难道还嫌不够么？你真是只贱狗。
我醒了，醒来之后，我非但没笑，反而一身冷汗。我甚至有点愤怒了。我怎么会是狗，她怎么倒成了主人？
哪怕是个梦，也不可饶恕。
我走到m.j的面前，猛地掴了她一个耳光。当时她刚做完饭，正将一盘热腾腾香喷喷的红烧八须鱼端上来，准备招呼我上桌吃饭，当时她还扬溢着满脸笑意，眼睛眯成一条缝儿，我就丢下手里的报纸。不由分说地给了她一个耳光。这一下掴得非常狠，就听见啪地一声脆响，好象什么炸开了似的。鱼和盘子砰地摔在地上，汤汁鲜红，就象血一样。我又轰地掀翻桌子，大吼着：怎么样！怎么样！
她一下子愣在那里。雪白的脸上迅速浮出五道红印。空气忽然凝固了。挂钟在房间里索然地摆动；厨房的水龙头没关好，还在一滴一滴地渗漏；窗外一只无关紧要的鸟，扑着翅膀飞过去。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再干什么。象傻子一样瞪着她。m.j捂着脸，呆呆地看着我。
现在我的眼色里蕴含着什么呢？是要她的安慰，还是她的怒气？是要她忧怨，还是她的抽泣？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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