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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这是你在湖慧路的影子吗。你们紧紧相拥。这哀情但是蓬勃欲升的爱。像一句怨恨,到达了我的河岸。 1)湖慧路像一个与世无争的诗人一样寂寂地坐在这里。黄昏时妖冶的光霞会准时地来凑一场热闹。那些光影如同一个倒置的玻璃罐子,来装存这里寂寞或是善良的故事。我能看到,一些暗影从面前穿过。偶尔会有小孩子来,矮矮的,牵着妈妈的裙子不放。要一个冰淇凌甜筒或是一个糖人儿。我微笑着。把食物交到孩子的手上。像是交付一件藏匿了多年的珍贵礼物。这个瞬间简单而幸福。 我的对面是一家音像店。荒,荒在那里。是的。那是荒。我反复默念着。 可是湖慧路像一面结着阴绿水藻的湖泊。把我和荒分隔开。我总是幻想着能有一个巧妙的借口,变成一只船。让我缓缓地渡过去。让我触摸一下对面的荒。哪怕这只是一个谎。每个黄昏的降临。这条路都会变得拥挤和匆忙。人们如有着强劲欲望的树木,迅速地生长起来。沸腾。荒,这一时刻,他应当伸出一只手,然后像一只动作灵敏的游蛇一样,穿过这片茂密的沸腾着的森林。这只手会成为一座桥。是我喜欢的彩虹一样艳丽的那种,从空中降落出完美的弧度。然后等待着我踏上。它将带我去见对面的荒。 荒笑了笑。那么精致的笑,我默默喜欢和赞赏着。像录影带卡住的一刻凝固在了这个荒凉的幻觉中。 白昼。湖慧路送走了形状诡异的影子。更换为平静。 2)荒。他是骁勇的骑士。他是站在童话里公主身旁面容英俊,能力超人的王子。可是我却只是一个低头在纱帐外,不拥有任何台词的婢女。 七月一个阳光温柔的午后。我依然倔强地撑开天蓝色的伞。湖慧路的阳光和一个刚刚开始发育的孩子一样,懵懂但是渐渐热烈。这样灼灼的温柔会和迅速脱离身体的激情一般,穿透整个湖慧路。我撑开伞。回家。 在门口。注意到一封信,来自陌生人:请来参加我的舞会,非常期盼。落款是荒。 荒。这个线条匀称的字,像一盏光辉隐约的灯把我这个落寞的夜点亮了。或是一句简单的咒语,就要让我像羽毛一般,轻轻飘起。 我把头转向对面的音像店。看到荒,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木质地板上。我从未有如此的勇敢,来端详传说中的王子。他如同一个困倦的天使。皮肤微微苍白,手指细长干净。冷冷的眸,薄薄的唇。他再次露出了空幻而美丽的笑容。 荒,我终于要隆重地和你相见了。 3)荒的音像店并不是很大。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仿造画。妖冶的星空。哀伤的葵花。神经分裂的男人。 有两排cd架。大多是很难找到的r&b。我可以想象到荒的手指在抚摸这些cd时脸庞上流动的温情。那是像音乐剧中所歌颂的,一团一团的,漂浮着,不停歇的温情。荒。他一定是一个寂寞的艺术家。拥有苍蓝色的画板,一把黑棕色的大提琴。会写大段大段的rap,会卖不同类型的音乐杂志,会出现在有许多地下音乐人的活动场所。 我顺着cd架看过去。发现了喜爱的cd。然后是荒,从房间里出来,脚步轻缓。他一边微笑一边介绍我面前的那张cd。我看着面前这个像孩子一样的男子,他曾经是那样高贵,站在我永远不可触及的王子的位置上。他的每一丝微笑都将牵动我的悲喜。但他从来都未曾把身躯靠近过我。这是怎样的悲情,或是卑微的爱的宽恕。 而荒。现在我们可以感觉到彼此。我像是一片废墟。要你来修复,等你来修复。这是如何短暂的修复啊。 荒转过身。让我跟他到后面的房间里面去。当我们分开后的第三步,我发现,荒,我已经爱上了你。 4)没想到我是最后到达的人。显然面前的人是荒很好的朋友。我尽力把自己的微笑修饰的无可挑剔。荒送来了饮料。由荒来介绍,男子叫作蒙桎。女子叫作莹雪慧。她是我的未婚妻,荒补充说。 你呢?荒问。 我从口袋里掏出纸和笔,写下:我不会说话。我叫作小煦。 那一刻时光和表情都是坚硬的。荒,还有剩下的人。他们都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无家可归的失落的娃娃。有人把我丢弃了,没有人拾起我。我仅剩的骄傲和马路上不起眼的硬币般,肮脏得怎么洗也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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