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都是干净的(下)

查看2608次 评论0条 时间:2009-07-24


  第二天晚上我再去了“红玫瑰”,本来没打算见到她,因为她说她很久不在那上班了,去了别的地方坐台。谁知一进去我就瞥见她,在和一个高大的小姐跳舞,她一见我立刻就躲进了房里去,动作快得甚至连杂哥都没有发现。然后我和杂哥坐在大厅里等表妹,我只是盼望着她出现,她终于出现了,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男人的手机,大模大样地走过我身边,就象根本就没看见我,我也装着没看见她一般,她回来的时候跟杂哥打招呼,就是不理我。我不敢有什么火气,因为毕竟我只是为了来见她,之后她来回走了几次,提着手机好象很忙,我只要见她一次,心就狂跳几次,她出去了就盼着她回来,她回来就盼着她再出去,但表面还要装做很正常,我终于明白原来自己也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

  表妹来了,我们就转到房间里去,我自顾自地喝酒,自顾自地唱歌,什么都不想。杂哥和表妹越来越亲热,好象是故意做给我看一样,故意在戏弄我,故意在嘲笑我,故意在炫耀。我心里久违的爱慕虚荣、久违的“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心理,久违的破罐子破摔一拍两散的颓废,终于顽强地、早有预谋地、其实根本就是渴望一般地,从我压抑得太久的心底,冒了出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我举头干尽一杯酒,将“妈咪”喊了进来:“帮我叫一个小姐来。”听见这句话,“妈咪”当然笑容满面,杂哥和表妹却都楞在了那里,其实我看着他们的表情,也已经有点觉得自己过分了,但是酒精还有一些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让我继续过分了下去。小姐来了,就坐我的旁边,我反而清醒了一点,有点害怕,就连小姐的手都没碰一下,只是让小姐帮忙倒酒点歌,杂哥和表妹一直呆呆地看着我,也是有点害怕的样子。

  其实我们都害怕一些什么啊?杂哥他们是害怕我,因为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会这样做。可我害怕一些什么呢?我害怕她?她不也是一个小姐么?现在我身边的小姐跟她有什么不一样?我干吗要害怕一个小姐见到我跟另一个小姐在一起?

  军到来的时候酒喝得差不多了,歌也唱得差不多,军主动坐到小姐的身边,和她说笑唱歌。我知道军的心,他是不想她进来时以为是我叫的小姐,军的心意我领了,其实在之前我就看见她在门缝外晃了一下,其实在这种情况下她又怎么会“误会”?其实这不本来就是我想让她看见的么?

  她进来了,她看到了,她很开心地跟各人打招呼,她说那边的客人走了,可以过来玩,还笑问我欢不欢迎,我没有说话,我自始至终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见鬼的虚荣可以将我的脸化妆得如此冷漠。这个时候我身边的小姐也察觉了异样,扭头问了我一句:“怎么你女朋友在你也叫小姐?你看你女朋友不开心了,我还是走吧。”就想起来,我拉住了她,在她耳边笑:“没事。”这个咬耳朵的动作她看得清清楚楚,她也没有什么表情,找军喝酒,一下就喝光了一整杯,然后唱《真的好想你》,她唱得让杂哥惊为天人,军也觉得惊诧,实在没听她唱得这么好过。可惜我的耳朵仿佛聋了,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有想,只低头喝酒。

  回去的时候,一上桥我的CALL机就已经响了,我的心其实已经开始颤抖,但猛烈的江风还是没有让我清醒。

  其实她根本就是爱着我的啊,为什么我还要跟人说是因为她的虚荣她爱面子才不能忍受我叫小姐?为什么我还要用她并没有真正爱我只是因为受不了我在她面前下她的脸而不高兴来证明她是在玩弄感情?为什么我什么都要因为怀疑而想得那么复杂,为什么我不可以把问题想简单一点?为什么我总是要将一些东西强加在别人身上?为什么两个彼此相爱的人总要这样深深地伤害对方?为什么那些见鬼的道德虚荣执拗偏偏要在这个时候一并发作?

  古龙说过:“一个人之所以可以伤害你,只因为你爱她。所以,如果你爱一个人,你在伤害这个人的时候,也正是在伤害着你自己”***九八年五月十日已经不需要解释了,我也没有什么话可以再说,一切都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我在哀求她原谅的同时很清楚自己曾经破坏了什么,她由冷淡转变为平淡,不过这一天,她终于找我了。

  那时杂哥没空,表妹也去了另一个男朋友家。我疯狂地扑过去的时候房间里就我们两个人,她坐在凳子上,憔悴得让我心疼,她把一只脚翘起来,见面就问我要钱,说赌钱输了,人家追债。然后就打开抽屉,拿出一包烟,她平时一直抽烟,可是没有抽过这一种,因为烟里面还有一包别的东西。

  在她掏出一张锡纸的时候我想上前去夺,她很凶狠地推开我,在我面前的她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我看着她点火,就要哭出来,她用力地抽着鼻子,看也不看我,只冷冷地说:“你这么紧张干吗?我是你什么人?你要对我好就给钱我。”完事后她躺床上很久,我摇着她的肩膀哀求她,她这时温和了一点,说自己只是玩玩,不会上瘾,我说你究竟都跟了一些什么男人啊,做这一行的还不清楚后果,她笑了,回答我:“我还能有什么后果?”她的精神好些之后,高兴了一点,起来打开衣柜,拿出两套小孩的衣服,在身上比来比去,问我好不好看,那是买给她孩子的。她对着镜子又笑又跳的,后来竟然把那小孩子衣服穿到了身上,她竟然也穿得下,然后叫我看。

  我看着她,我的眼泪还没有流下来,从我那晚上走出这个门口之后,她变成了这样一个人,我不管这是不是我造成的,我都无法接受。

  我每一次想抱着她的时候她就逃开,有时会凶狠地呼喝叫我别动,最后还是向我伸出了她的小手。这手,从我以前握着的温柔小手,变成一只只懂得要钱的肮脏小手,我有点恶心,不过我还是把钱放在了小手上面,手马上就收了回去。在她含糊答应我她不会将这些钱去买毒品的声音中我踏出了门槛。

  深夜的时候杂哥劝我不要去找她了,因为别的不要紧,可是藏毒五十克就足以枪毙。我对这个重量比他还要了解,可我并没有想这个,我一直在想,究竟是怎么回事?事情怎么会这样了?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后来她对我好了一些,多了一点话说,也让我去找她,不过我每一次去都只是为了见她短短一面,然后将钱放在她手上就告辞。那一段日子很乱,她说家里有事,抽屉里的钱又给人偷了;表妹要脱离她以前的男朋友,和杂哥在一起,杂哥就把她接到铺头,让她可以当着自己老婆的面和自己亲热;公司和小吃店的生意都不好,我和杂哥整天愁眉苦脸,忙着凑钱交租,拆东墙补西墙;世界杯足球赛也已经临近。

  我还是经常会CALL她,还是想知道她的情况,她回了老家一趟,归来后找了个男人同居,听说男人对她还不错,搬了家就很少找我了。然后就传出她欠了表妹的钱不还,表妹到处找她,还找我;再就是小吃店经营不善突然倒闭,杂哥欠下几万块钱不知所踪,甚至走之前还拿了表妹的钱;表妹流浪回原来的城市,偶尔给一个电话给我,问有没有他们的消息,然后唏嘘不已。

  我当时没有太多的想法,因为惊变接连不断,打击次次新鲜,我忙于见招拆招,甚至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

  直到临近我的生日,她突然来了电话,哭着,说刚跟男人吵了架,男人走了,她什么也没有,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人关心,没有人安慰。我说如果你累,就回来吧,她哭得更大声,我让她哭。
  
   九八年九月十七日

  这一年的生日很排场,也有点冲喜的意味。我和我现在的老板一起办的生日,他没叫什么朋友,我的朋友来了一大堆。她出现的时候让我的朋友们都很惊讶,因为他们早以为我跟她结束了。她那晚上穿得很斯文,也很害臊,没有唱歌,她很留意我的朋友们的说话和表情,很留意我身边的女孩子们,她并没有发现我的新女朋友。她坐在我大腿上与我合影,她还是我的女主人,我搂着她的时候有一种感伤,是感慨和心疼的混合物。期间她出去一个人抽烟,我的一个女孩子朋友在外面跟她说话,后来要我去陪她,我和她一起的时候她什么话也不说,只盯着楼下的舞池发呆。舞曲响的时候我们跳舞,我和她跳“伦巴”,跳“牛仔”,跳“查查”...那晚上我们是舞池里最引人注目的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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