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写小说?”我感到自尊受到伤害。这个年代,多出才女,较流行畅销的前沿小说多是女人写的。因为女人善于“实践”,又善于猜测。 “不可以?!”她语气中饱含尖酸。 我一脸沮丧,她脸上是自信的微笑,可我越看越像对我的嘲讽。 “好吧,我们交换,你看我的,我看你的。”我开始以一种平凡的心态对待一个才女的自负。 我选出我的《人在空中飘》,她拿出她的小说《十二春色》。 再见面时,她说她哭了,看完《人在空中飘》哭了。 “没那么大的感染力。”我平心静气,等待她的反讽与嘲弄。 “不,是脆弱。我太脆弱。”简直是厚颜无耻,一个自负的才女会脆弱? “怎么评价?” “唉,一曲爱情悲歌,消极颓废中透着冷静和热情。却又在冷漠中,追求至真至纯的感情。看似洒脱,然而他每一步都是沉累。有独钓寒江雪的沉着和冷静,有蓦然回首的寂寥与空阔。” 我愣在那里,想不到她没有嘲讽我。似乎她看懂了这篇晦涩的小说。 “有一天我替你出这本书!”她那双大眼睛盯着我看,很认真。 那一刻,我很感动,我平静的心湖起了涟漪。 就这样,我们结识了。那是大二那年的冬天。外面是残雪,1304教室是冰窖,独坐我们两人。 我谈了对《十二春色》的感受。那时候,市面上还没有《上海宝贝》这类书。但我已感到了《十二春色》的前沿。也许七十年代出生的女孩都有那么一致的想法,都想在赤裸中寻找真情。 我特崇拜一个女孩的大胆。我写东西还刻意保留传统的含蓄,从没有这样直白。几年后,当我开始用笔直面剖析性时,许多情景都是从《十二春色》中借鉴的。 孤男寡女,坐在一个没有温暖的教室里,谈论一篇关于性的小说。那么漫长,又那么琐碎。我的毛发蠢蠢欲动,使我浑身搔痒。然而我要像个儒雅的雕像,保持一种僵硬的平静。 海云哪?她裹在黑色的羽绒服里,那么平静,连呼吸也是平缓悠慢。关及“性”,她可以谈笑风声。 现代的女性,都是这样直白?直白得有些单纯!在他们眼里,什么性啊,欲啊,都是卫道士借以生存的借口。 “我要出这本书。”海云平静而又认真地说。 这是一个女孩第一次这样严肃的对我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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